九幽提灯第144章 骨爪归墟

冰冷的死寂重新拥抱了这片凝固的坟场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陆谦残破的胸膛上。

湮灭风暴肆虐后的痕迹清晰得刺眼——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黑暗大地仿佛被无形的巨犁狠狠刮过一层裸露出下方更深邃、更纯粹的幽暗如同创口翻卷的皮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强行撕裂后又粗暴缝合的怪异扭曲感残留的灰黑湮灭气息如同不甘的幽灵丝丝缕缕在凝固的时空中极其缓慢地消散每一次细微的流动都带起空间近乎呻吟的涟漪。

陆谦就半跪在这片新生的疮痍中央身下是那三个祖石守卫彻底化为齑粉的枯骨。

惨白的碎骨铺了一地最大的那块正是被他那只新生的、非人的骨爪捏碎的头颅残片黑红的脑髓与骨屑黏连在他扭曲漆黑的指尖正一点点被覆盖其上的暗红色荆棘肉痂贪婪地“吸收”发出极其细微、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痛。

无处不在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右胸那个被骨刃贯穿的巨大窟窿边缘的皮肉被湮灭风暴撕扯得如同破烂的棉絮每一次心跳都泵出粘稠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碎骨和黑暗。

左臂的湮灭之力虽然暂时被体内狂暴的神魔残念和枯荣逆转的混乱平衡所压制不再逸散但那深入骨髓的崩解感并未消失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骨髓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细微的碎裂声仿佛这条手臂随时会彻底化为飞灰。

然而比肉体痛苦更甚的是灵魂深处那场尚未平息的滔天风暴。

神魔的残念——那亿万生灵陨灭前最后的咆哮、不甘、诅咒与纯粹的毁灭欲望——并未消散。

它们如同被强行塞入狭窄容器的狂暴洪流在他的意识海中横冲直撞撕扯着他仅存的人性堤坝。

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嘶吼、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杀意疯狂地冲刷着他的意志。

他看到星辰破碎看到大陆沉沦看到神魔喋血看到无尽的黑暗吞噬一切光明……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试图将他同化将他拖入永恒的疯狂深渊。

“吼……” 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与混乱的低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血沫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要将灵魂撕裂的幻象和呓语。

混沌漩涡般的右眼剧烈地波动着漩涡深处破碎的星辰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就在这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而暴虐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刺入神魔眼眶的右臂涌回！这股力量带着龙形神魔骸骨特有的、沉重如山的质感更蕴含着一种近乎本源的、纯粹的毁灭气息。

它如同剧毒的甘霖疯狂地滋养着他枯竭的生命本源胸口的贯穿伤边缘暗红色的荆棘肉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生长、覆盖试图堵住那个致命的窟窿。

噬骨的异化非但没有因为神魔残念的冲击而停止反而在这股力量的浇灌下如野草般疯长！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右臂的骨骼正在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变得更加坚硬、粗壮覆盖其上的肉痂颜色愈发深沉如同凝固的暗血那些扭曲的荆棘纹路仿佛拥有了生命在皮肤下微微搏动。

力量感伴随着更深的非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那只新生的右爪。

五指关节扭曲变形指甲漆黑、锐利、弯曲如钩覆盖着暗红近黑的肉痂指尖还残留着守卫脑髓的污秽和碎骨。

这不再是人手更像是某种从深渊爬出的魔物之爪。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原始的、对生命本源的贪婪吞噬欲望正从这只骨爪上汹涌传来如同毒瘾发作般难以抑制。

他混沌的右眼死死盯着这只骨爪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惊骇？是的这畸变的手是他一步步滑向非人的铁证。

愤怒？对命运对将他逼入绝境的敌人对这该死的归墟！但在这惊骇与愤怒之下更深处竟翻涌起一丝……沉醉？一丝掌握毁灭力量的、扭曲的快意？ 当这骨爪轻易捏碎守卫那坚逾精钢的头颅时当那股冰冷暴虐的力量涌入体内、暂时压下死亡阴影时那种瞬间凌驾于毁灭之上的掌控感……令人心悸更令人沉沦。

“不…我是…陆谦…” 一个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声音在他混乱的意识深处响起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缕烛火。

那是他残存人性的最后呐喊。

他想起了冷宫冰冷的月光下福伯浑浊却慈祥的眼神；想起静思苑枯井底父亲陆远遗骨化尘前的最后嘱托；想起苏芷燃尽生机将他推入空间裂隙时那双决绝而哀伤的眼眸；想起慕清寒冰雕碎裂前那一声微弱的“快走”…… 这些面孔这些声音是他锚定“人”这个存在的最后坐标。

“吼——！！！” 一声更狂暴、更非人的咆哮骤然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并非针对外敌而是对体内那汹涌的噬骨本能和神魔残念的宣战！混沌的右眼漩涡疯狂旋转试图将那毁灭的洪流压下！覆盖右爪的暗红肉痂剧烈蠕动试图压制那吞噬一切的原始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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