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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天命第100章 最后的驿站

雪粒子砸在破庙掉漆的门板上噗噗闷响。

风从墙缝里灌进来带着股子香烛灰混着冻土腥的味儿。

供桌早让人劈了当柴烧就剩半截泥胎菩萨歪在墙角半边脸让烟熏得黢黑。

地上铺着层发霉的烂草垫子潮气混着血腥和药渣子味熏得人脑仁疼。

赵宸裹着件半旧的靛青棉袍歪在草堆里。

脸上那层靛蓝冰壳子裂得更厉害了蜘蛛网似的纹路底下筋肉一抽一抽活像冻僵的毒蛇在皮底下钻。

气儿弱得几乎听不见就嘴角新糊的药膏子底下偶尔渗出来点带着冰碴子的黑血丝。

眼皮耷拉着偶尔掀开条缝里头那点血光黯得跟快烧尽的炭火似的。

高阳蜷在旁边厚棉被裹得就露个发顶。

老药头刚给她腿上换了药裹伤布缠得死紧可布底下小腿肚子那块皮肉靛蓝的印子跟活水似的一股一股从脚腕子直往大腿根上漫。

人昏着眉头拧得死紧偶尔喉咙里滚出半声压不住的抽气听着都瘆人。

燕七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小脸熬得蜡黄眼珠子抠抠着里头全是红血丝。

手里攥着半块硬得能硌掉牙的杂粮饼子半天也没啃一口。

老药头佝偻着背蹲在快要熄灭的火堆旁拿根柴火棍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拉着余烬。

火星子偶尔蹦起来映着他那张枯树皮似的脸浑浊的老眼盯着那点微弱的红光眼神空得吓人。

庙外风雪呜咽跟鬼哭似的。

“吱呀——” 破庙那扇歪斜的、糊着厚油纸的破木门毫无征兆地被风推开了一条缝。

一股子带着冰碴子的寒气猛地灌了进来卷起地上的草屑和香灰。

火堆旁的老药头眼皮都没抬依旧慢吞吞地拨着火。

燕七却猛地一哆嗦警惕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门外风雪弥漫白茫茫一片。

隐约可见一个瘦高的身影立在风雪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外头罩着件半旧的灰鼠皮斗篷斗篷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瘦削的下巴和几缕被风吹乱的花白鬓角。

那人手里似乎提着个长条形的旧木匣子匣子边角磨得溜光。

那人没进来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门口的风雪中如同一个冻僵的影子。

燕七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看向老药头。

老药头依旧没动只是拨火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浑浊的老眼眯了眯似乎嗅到了什么鼻子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风雪卷着寒气在门口打着旋儿。

那人终于动了。

他抬起一只枯瘦、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动作很轻没带起半点风雪。

他迈步走了进来脚步落在铺着烂草的地面上竟没发出一点声响。

庙里的光线昏暗火堆的光勉强能照亮他下半身。

旧道袍的下摆沾着点泥雪脚上是一双半旧的千层底布鞋鞋帮子磨得起了毛边。

他走到火堆旁离老药头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依旧低着头斗篷帽子遮着脸。

燕七紧张地盯着他小身子绷得紧紧的。

老药头终于停下了拨火的动作慢慢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向来人。

他没说话只是那浑浊的眼珠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裂痕般的波动。

来人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篷帽子。

一张清瘦、布满深刻皱纹的脸露了出来。

眉毛很淡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眼窝深陷眼珠是那种近乎透明的浅灰色如同蒙尘的琉璃珠子没什么神采却透着一股子看透世事的淡漠。

鼻梁很高嘴唇很薄紧紧抿着嘴角向下耷拉着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悲苦相。

最显眼的是他额头正中央一道极细、却极深的竖纹如同刀刻斧凿几乎要延伸到发际线里。

他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年纪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和暮气却像是活了百岁的朽木。

“监正大人?”老药头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干涩“这风雪天…您老怎么摸到这破庙里来了?” 来人——钦天监监正袁守诚那双浅灰色的眼珠缓缓转动目光扫过火堆旁佝偻的老药头扫过墙角警惕的燕七最后落在草堆里如同两尊冰封活尸的赵宸和高阳身上。

他的目光在赵宸脸上那层妖异的靛蓝冰壳和高阳裹着厚布、却依旧透出搏动邪光的右腿上停留了片刻浅灰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又迅速归于死寂。

他没回答老药头的话只是缓缓抬起手中那个旧木匣子。

匣子是普通的桐木漆皮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发黑的木头纹理。

边角磨损得厉害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袁守诚枯瘦的手指在匣子边缘摸索着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

他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机构指尖轻轻一按。

“咔哒。

”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簧弹动声。

匣盖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一股极其清冷、仿佛带着星辉寒气的奇异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庙里的血腥和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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