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合集第114章 乾姑
简介 我的故乡藏在深山褶皱里闭塞而守旧。
七岁那年围绕着村尾独居的乾姑发生了许多诡奇难言的事。
村人视她为不祥是狐妖附身会在深夜的古槐下数头发据说一根发丝便关联一个男人的性命。
父亲严厉禁止我靠近可我抵不住孩童天性的好奇屡屡在暗中窥探竟亲眼见她用桃木橛子将自己的影子牢牢钉在土墙上!恐惧与探求的种子在我心中疯长。
直到那个雾气浓稠、纸钱飞舞的中元节深夜她苍白的脸孔突兀地贴在我的窗棂外用一种混合着渴求与命令的腔调对我说:“小娃娃借你的眼睛用用……” 一段交织着山村秘俗、沉重往事与超自然力量的离奇经历就此在我眼前惊心动魄地展开。
正文 我的故乡蜷缩在群山深处一道几乎被世人遗忘的褶皱里贫穷却固执地守着不知传了多少代的老规矩。
村人敬畏着山神、土地也恐惧着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脏东西”。
而乾姑就是那时我们整个村子里最诡异、也最令人畏惧的“脏东西”。
她独自住在村尾最破旧的老屋里紧挨着那片终年弥漫着阴湿气气的黑松林。
大人们提起她总是讳莫如深眼神里交织着嫌恶与一种隐秘的恐惧。
孩子们则被反复告诫绝不准靠近她家方圆百步仿佛那里盘踞着瘟神。
闲言碎语像山间的瘴气无声地流淌。
他们说乾姑年轻时不是这样的也曾是个水灵灵的姑娘可惜命硬克死了爹娘又克死了三任未婚夫。
从此以后她就“不干净”了被山里的狐妖附了身。
证据是确凿的——至少在当时所有村人看来是如此。
总有人在深夜听见她屋里传出似哭似笑的呜咽还有像是在撕扯什么的窸窣声。
更有人说亲眼见过她在月圆之夜蹲在屋后那棵虬枝盘错的老槐树下披散着长至脚踝的、干枯如败草的白发一根一根地极认真、极缓慢地数着。
一边数一边用一种非人的、冰冷黏腻的腔调念叨着含糊的咒语。
老人们赌咒发誓说她数的不是头发是男人的命数一根头发便是一个被她勾了魂、索了命的男人。
父亲是村里最强壮的猎户平日里虎豹豺狼都不放在眼里可每次提起乾姑他那张被山风刻满痕迹的脸上总会掠过一丝极力掩饰的不安。
他用粗糙如锉刀的手掌按住我瘦小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我生疼眼睛死死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警告:“狗娃子你给我听好了!离那个疯婆子远点!听见没有?敢往她那边凑仔细你的皮!” 我自然是怕的。
那种怕深入骨髓是孩童对未知邪祟最本能的恐惧。
可孩童的心偏偏又像被猫爪子挠着越是禁忌越是充满了一种病态的好奇。
乾姑究竟是什么样子?她真的会吃小孩吗?她数头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光景? 这种恐惧与好奇在一个夏日的午后达到了顶峰。
那天我和几个玩伴打赌输了的人要独自去乾姑院子外的篱笆边撒一泡尿。
不幸的是我输了。
在伙伴们既怂恿又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我硬着头皮心脏擂鼓般走向那片被视作禁地的区域。
午后的阳光白得晃眼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可一靠近那破败的篱笆院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冷却下来。
院门虚掩着我屏住呼吸踮着脚从一道宽大的缝隙里望进去。
院子里荒草及膝弥漫着一股陈年霉腐与奇异药草混合的气味。
然后我看见了乾姑。
她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数头发只是静静地站在屋前的土墙旁背对着我。
她穿着一身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宽大衣服空荡荡地挂在她干瘦的身架上。
阳光将她和她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只见她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那是一根尺把长、被磨得油光发亮的桃木橛子顶端似乎还刻着些弯弯曲曲的符文。
她举起橛子没有半分迟疑对着土墙上自己那扭动的、模糊的头部影子的位置猛地扎了下去! 没有声音至少我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但那影子竟像是活物被钉住了一般剧烈地颤抖、扭曲了一下随即僵死在那里不再随本体移动。
乾姑的身体也随着这个动作微微一颤发出一声极轻、极压抑的闷哼。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带地逃离了那个地方连裤子湿了都浑然不觉。
那天晚上我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中尽是乾姑那钉在墙上的、漆黑扭曲的影子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
病好之后我对乾姑的恐惧更深了却也更加困惑。
一个人怎么能把自己的影子钉住呢?影子被钉住了她的人为什么还能动?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幼小的心里不敢问父母更不敢对外人言说。
日子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中滑过转眼就到了七月半中元节。
在我们那里中元节是比春节还要紧的“鬼节”。
天一擦黑家家户户便在门口焚烧纸钱泼洒水饭祭祀先祖安抚游魂。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烟熏火燎、纸灰飞舞的迷蒙氛围里空气中飘散着香烛和食物腐败的混合气味。
大人们脸色凝重孩子们也被这气氛感染早早地被赶回屋里不准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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