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造大明第221章 劝进表至
英国公张维贤亲捧玉帛率众而来百官军民伏阙跪请。
朱由检立于高阶之上三辞三让间目光掠过众人头顶远方铅云裂开一道金痕。
他忽然想起昨夜方正化密报:温体仁府中深夜竟有阉党余孽马车痕迹。
这劝进表上的朱砂红得竟似未干的血…… 深宫九重晨曦初破。
天光似金粉自雕花长窗的缝隙间筛落在文华殿冰凉的金砖地上投下道道明暗相间的光栅。
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仿若时光本身的碎屑。
殿内熏香袅袅沉水香清冷的气息压不住那弥漫在空气里、几乎凝成实质的肃穆与紧绷。
英国公张维贤立于百官最前朝服冠带一丝不苟。
苍老的面容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一双看透了数朝风云的眼此刻低垂着只定定望着手中那卷以明黄绶带系好的劝进表。
那卷轴似乎重逾千斤。
他身后黑压压一片朱紫公卿、文武百官乃至少许特许入宫的耆老代表皆屏息垂首鸦雀无声。
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微响和着殿外远处隐约传来的宫廷卫士换岗时甲胄兵刃的铿锵规律地敲击着众人的耳膜。
张维贤深吸了一口气那沉水香沁入肺腑却带不起半分暖意。
他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捧表的姿势指尖触及那光洁的缎面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底。
他知道此刻有多少道目光明里的、暗里的正钉在自己背上钉在这份表章上。
魏阉伏诛后的朝局像是一盘被骤然掀翻又勉强重摆的棋棋子们惊魂未定都在等着执棋者落下那最关键的一子。
而那位执棋者正静立于丹陛之上。
朱由检一身素服尚未换上那身注定要加身的衮冕。
连日的惊变与操劳令他清俊的面容透出几分倦色下颌线条绷得有些紧但脊背挺得笔直。
他低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英国公手中那卷劝进表上神色平静无悲无喜让人窥不透丝毫心绪。
只是那垂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指节微微蜷起用力抵着微凉的掌心。
方正化悄无声息地侍立在侧后方半步之地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
他低眉顺目仿佛殿中一切皆与他无关唯有那偶尔掠过殿角檐下的飞鸟或是一缕异常的气流会让他那双过分沉静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寒芒旋即又归于死水。
张维贤终于上前步伐沉稳靴底叩击金砖的声音在过分寂静的大殿里回荡。
他于阶前止步深深躬身双臂平稳地高举起那卷劝进表声音苍老却洪亮每一个字都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陛下龙驭上宾神器不可久虚。
信王殿下聪明天纵仁孝性成戡定巨奸功在社稷泽被苍生。
今臣张维贤谨率文武群臣、军民耆老昧死上表伏请殿下早正大位以安中外之心以承宗庙之祀!” 话音落身后百官齐刷刷撩袍跪倒伏地叩首山呼之声震得殿梁都似在轻颤:“伏请殿下早正大位!” 声浪滚过殿宇穿透门窗惊起了殿外古柏上栖息的寒鸦扑棱着翅膀窜向灰白的天际。
朱由检的目光终于从劝进表上抬起缓缓扫过阶下黑压压的人头。
他的视线在那一片片象征品级的补子上掠过在某些人的脊背上略有停顿。
最终他伸出手从英国公手中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表章。
指尖触及卷轴那明黄缎面冰凉滑腻。
——红得竟似未干的血…… 昨夜更深入静时方正化那低哑的嗓音仿佛又在他耳畔极近处响起带着地底寒气般的阴冷:“…温府后门丑时三刻一辆青篷骡车无标识。
车上下来之人虽裹斗篷遮面但身形步态极似崔呈秀门下那个以算学投靠、专为魏阉打理秘账的落魄师爷…车内似有箱篓重物。
停留约一刻即从原路离去。
” 温体仁…这名字在他心间一转泛起一丝冷嘲。
好一个“清流”君子阉党尸骨未寒这搜罗罪证、撇清关系、甚至趁机接手某些“遗产”的动作倒是快得惊人。
这劝进表上他的名字签押的位置可是相当靠前字迹工整透着股迫不及待的忠谨。
朱由检指腹微微摩挲着卷轴的边缘开口了声音清朗却带着刻意压制的沉痛与倦怠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英国公与诸位臣公请起。
”他虚抬了抬手目光沉静却自有股不容置疑的力道“皇兄新弃天下孤心痛如绞日夜难安。
孤年幼德薄于国事更无寸功唯仗皇兄遗泽、祖宗庇佑并赖诸位老成持重之臣鼎力相助侥幸铲除元凶此非孤一人之力实乃天下臣民忠义之所向。
” 他顿了顿将手中劝进表轻轻放在身旁内侍早已备好的紫檀木托盘上动作舒缓却坚定。
“神器至重非孤所能堪当。
如今巨奸既除朝纲待肃正需择贤德宗亲以承大统。
孤…唯愿尽心辅弼守藩服之责此心可鉴日月。
诸位所请孤实不敢受还望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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